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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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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經過一場大戰,這本來就不算繁華的邊關城市此時更顯得寂寥,龐昱擎和槐花雖然在入城那天被嚇得臉色發白,但在休息了幾天之後就恢覆了精神,讓陪著他們的小兵帶著四處跑,除了城門口是絕對不敢去外,就沒有他們不敢去的地方。

不過也因為早上玩得瘋,晚上兩個人也睡得早睡得熟,袁清裳這天如同以往的每一晚一樣分別去看了槐花和龐昱擎,她替龐昱擎蓋好被子,淺笑著關上房門,正打算回自己屋裏,卻在院子裏看見一個佇立的身影。

她楞了下,然後慢慢走到他身邊去,他在她離自己只有一步的距離時轉身望著她。

隔了許多天不曾見面,袁清裳再次見到這個男人,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龐昊宇這時候的心情則是覆雜得多,這幾天雖然他是真的忙碌,但也還沒忙到連過來看望一眼的時間也沒有,只是想到這女人因為他的一個計謀,帶著孩子千裏迢迢來到了邊關,又從槐花口中聽聞他們一路上的艱辛,甚至還經歷了許多的危險,他就覺得對她心存愧疚,這才是攔住他腳步的最大理由。

他,果然是個很糟糕的男人吧?

他沈默了許久,在袁清裳以為兩個人就要這樣相對無言的站到天荒地老時,他突然開了口,眼神中有些歉疚。「你……怨我了嗎?」

袁清裳見他突然說出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臉上滿是疑惑,「怨你什麽?」

龐昊宇被這麽反問,一時間有些摸不準她是真不懂他在問什麽,還是心中有氣,故意說這樣的話來諷刺他。

他躊躇片刻後說:「我聽說了,你帶著幾個孩子這一路走得辛苦……」

說到這裏,他又想起聽到那些話時,甚至恨不得甩自己兩巴掌的沖動。

這一路到邊關,不說山賊土匪,就是流民也都不是好相處的,一個大男人走這樣的路程都得提心吊膽,更不用說她一個弱女子和三個孩子了。

不管是徒步走來的艱辛,甚至是夜半差點被搶的意外,連打水洗面都不敢的謹慎,都讓他慶幸他們能夠平安到達這裏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但同時也更加譴責自己,他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差點害死了這個女人,還有自己的兒子。

即使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做錯,他只是沒有辦法做到算無遺策,才會讓他們千裏迢迢的奔往邊關。

但是,因為自責愧疚而躲避並不是他的作風,所以在躊躇了幾日之後,他還是回來了。

袁清裳楞了下,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唇動了動,想說謊告訴他這一路並不辛苦,但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怎麽可能不辛苦呢?

她一個女人,背著一個,兩手各牽一個走在荒涼黃沙之中,走在難民之中,吃不好睡不安穩,甚至差點被人淩辱……可即使如此,即使全身顫抖也得逼自己強焊起來繼續往前走……

是苦嗎?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段日子了。

一路上睡不著的時候她也想過,如果見到他時,能夠好好的說說自己這一路上的委屈就好了,但當真的見到他提起這話題時臉上閃過的自責、眼中滿布的內疚,她忽然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在回過神後,她只是認真的回望著他說:「這一路是辛苦,但我並沒有怨恨。」

她的回答讓他怔了下,略帶苦澀的道:「你也不必說這樣的話來寬慰我,這一路走來,你就是怨我也是應當的,你這幾日也該明白了,那什麽兵敗之說不是真的,你這一路的辛苦,是受我所累。」

袁清裳搖了搖頭,「我知道的,可就是知道才更不能怨。」擡起頭,她定定的望著他,「你為了國家,舍了自己的名聲甚至是自己親人的命,我知道你也不好受,所以也無從怨恨起。」就算要怨,那人也不該是她。

龐昊宇心中如遭重擊一般,望著她平靜的面容,第一次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這話說得重了,嘆了口氣後又問:「侯爺何必在意我怨不怨,我只問你一句,這樣做了你可後悔?」

「不!我不後悔。」他的臉上滿是堅毅,冷冷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臉龐,他說出口的話無比的堅定。

「不這麽做,怎麽能為那些無辜慘死的百姓覆仇?怎麽能替無辜死在沙場上的兒郎們討回公道?所以我不後悔。」

「既然不後悔,那侯爺又何必問我那樣的問題?」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自然是不悔的,只是沒想到會讓你受了這樣的苦楚,所以心中一直對你有愧。」不自覺的,他竟順口把自己的心底話給說了出來。

袁清裳聽他這麽一說,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微笑,「只憑侯爺的這句話,那些苦就都值得了。」

她想要的從來都不多,只要他一句憐惜,就足以讓她感到滿足。

龐昊宇從來沒想過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神色覆雜的看著她,柔情瞬間滿溢在心間。

兩人凝目相望,不知多少情愫在其中,不知是一瞬或已過了許久,他往前踏了一步,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

她貼在他胸前,臉上滿是嫣紅,卻也不舍得在這樣寧靜美好的月下推開他。

他鼻尖嗅著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馨香,手裏摟著她纖細的身子,身體忍不住火熱了起來,但是心中的澎湃難抑,才是讓他舍不得放手的主因。

有幾個女子能夠體諒他這樣的做法?又有幾個女子能夠如她一般只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滿足?

他惶惶多日的心,似乎在摟她入懷的瞬間平靜了下來。

那是一種尋到歸處的心安和求得知心人的滿足。

瞬間,他腦海裏快速閃過一個念頭。

若是她這樣的女子,相守一輩子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想像的事了。

最近京城裏真是不缺熱鬧消息,先是傳說定北侯打了敗仗,被去了爵位又被奪了軍權,甚至連侯府都被封了,府裏所有人也被打入大牢。

接著又聽說皇上還派了一隊人馬去邊關將受了重傷的將軍給押進宮,丟入天牢裏候審。

關著定北侯的囚車進城時,城裏大半的百姓都去看了,前頭一排領頭的官兵,後頭是一輛馬車,不過從前到後都被一層層厚厚的黑布給封得死死的,據說是侯爺傷得只剩下一口氣了,得了皇上的聖旨用馬車送回來的。

結果就在所有人都還在議論定北侯因為這一次征戰失利就從天上掉到地下,甚至還要賠上一條人命時,忽然又得了快報,之前奪了好幾個城池的東虜軍被打到退兵了,甚至連之前幾個城池也都拿了回來,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領兵打退東虜軍的,竟然也是定北侯?!

怎麽回事,定北侯不是在天牢裏嗎,怎麽邊關還有一個?什麽時候定北侯也鬧了雙胞了?

百姓們包括官員都困惑不已。

不明內情的眾人也只能亂猜,結果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事就要這樣結束的時候,又有從北邊回來的商人丟了一個大消息。

傳說定北侯這次大開殺戒,不只把東虜軍趕了回去,那人頭也留了不少,但這次不築京觀了,改玩別的花樣,竟把屍體繞著城墻吊了一排,晃晃蕩蕩,不時還有禿鷹過來吃肉,讓人走過都不敢擡頭,就怕晚上會作惡夢,京城裏的人哪裏見過這種事,聽了紛紛打冷顫,然後京城裏對於定北侯殘忍好殺的謠言又更上一層樓。

而這些傳言自然也傳進龐昊宇的前岳家——劉家人的耳中,令他們為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苦惱著。

「爹,你說,那龐家小子是真的沒了爵位還是假的?」劉得福一臉苦惱的問著坐在主位的老人。

「就是啊!爹,最近這些消息真真假假的,除了兵部出來的都不是太可信,這……讓我們也都搞糊塗了。」劉得財附和。

劉老爺子看著眼前都已經三十好幾了卻還是如此沈不住氣的兩個兒子,心中有此一一後悔,當年就不該放任老妻寵愛這兩兄弟,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副上不了臺面的樣子,這些年如果不是他還掌著這個家,只怕這家早倒了。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看著眼前兩個兒子淡淡的問:「定北侯府那裏因為當年的事情跟我們始終不親近,現在這事兒我們也摻和不進去,能夠幫的就幫。」

其實現在這情勢他也有些看不清,若說皇上奪了定北侯的爵位,但是這些日子來,定北侯又重新掌軍的消息卻是一直傳得繪聲繪影的。

但若說定北侯重新掌兵打退東虜得了聖心,那一家子老老小小卻都還在大牢裏關著,聽說連定北侯的獨子也都被關押在天牢裏。

這事著實太讓人捉摸不定了。

劉得財一聽這話,馬上就氣得跳腳了,他嘟嘟囔囔的說:「那怎麽行力要是真沒了爵位,那之前我們在龐家小崽子上下的功夫不就白費了?」

劉得福也是挺讚成兄弟的話,連忙跟著說:「就是!爹,若是那人真的沒了官做,又被打入天牢,那我們可千萬不能沾上邊啊!」

劉老爺子一時間有些惱火,「你們說的這是什麽話?那怎麽說也是你們的妹婿,當年就是你們鼠目寸光才會做下那樣的事兒,平白得罪了人,到現在還不知道反省嗎!」

若要說當年的事情,那真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龐昊宇原本和劉家就住在同一條巷子裏,他雖然只是跟寡母一起住,但是品性好,人也看得出有大志向,所以那時候劉老爺子才會把女兒許配給他。

只是沒想到,他生的這些孽障,卻又弄出了這些事情來,先是嫌人家家窮,趁著他外出做生意時,瞞著他上了龐家逼他們退婚,接著還把人家訂親送的東西給扔了回去,氣得龐昊宇當夜就從軍去幾年不見蹤影。

龐昊宇走後,劉老爺子想著這親事約莫是不成了,就算氣老妻和幾個孽障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只能認了,又想龐昊宇上了戰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萬一回不來了,女兒怎麽辦呢?於是想著再替女兒找一門親事,誰知道剛下了定,老妻卻突然生病走了,也只能守孝三年後再議。

三年還沒過,人家男方那裏等不了那麽久,幹脆過來退婚,當初下的定禮也不要了,結果好好一個女兒,眼看就要過了花信之期,卻還是找不到一件合心意的婚事。

而就在這時候,龐昊宇竟然回來了,而且立了不小軍功,成了個官,劉老爺子想來想去,當初他們兩家也沒有正式退親,就是女兒後來議的婚事也沒有特別張揚,畢竟和龐家那件婚事大家都知道,想著龐家應該也不清楚自家曾想悔婚另嫁,就涎著一張老臉上了龐家去說婚事。

幾年過去,那龐昊宇更是出色,只是一身的煞氣,連他這見過世面的老人都忍不住有些心驚,可見他這軍功可不是白白得來的,手上沾的人命恐怕要用百計。

龐家人先前雖然被劉家兄弟所做之事氣得不輕,但在劉老爺子推說那些都是他們的自作主張,苦苦哀求下,也勉強答應了等孝期一過就差人過來迎娶。

結果等到孝期過了,龐昊宇先是讓人下了定禮,又等了一年之後,他再次回京才成了婚。

龐昊宇可說是官運亨通,沒過多久就又升了官,劉小姐也懷上了孩子,誰知道就在快要臨盆的時候,龐昊宇突然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聽說龐夫人不知怎麽的得急病死了,女兒也提早了一個月產下孩兒,接著血崩就這麽去了。

那時候整個龐家沒有人透露消息出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劉家知道的幾個陪嫁奴仆都馬上被發賣得遠遠的,讓劉老爺子想找人打聽都打聽不到。

而那時候龐昊宇因為母喪按理說是要守孝三年的,劉家兄弟本來靠著他的身分在外頭作威作福,這下子沒了倚仗,對龐家也沒那麽客氣了,說妹妹死得不明不白,又說孩子還小,那些嫁妝可不能白白的便宜了龐家,沒跟劉老爺子說一聲,就把嫁妝給拉了回來。

這下子兩家是徹底從結親成了結仇,再也不往來了,後來龐昊宇封了定北侯,他們也沾不了什麽光。

劉得福和劉得財一聽這話馬上就不高興了。

「爹啊!那時候誰知道他後來會有這樣的造化,而且妹妹也的確是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他們家了,我們那時候是怕他又馬上娶了新婦,才趕緊把妹妹的嫁妝給拉回來的嘛!」

「就是就是!而且兩家人再怎麽說都是親戚,這些年他們侯府連門都不讓我們進,我們這時候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劉家兄弟倆就是無利不起早的人,要不然當年也不會做出那些事情了。

劉老爺子也知道自己老了,說不動他們了,連連的嘆氣,最後丟下一句,「罷了!當年就教不會你們一句莫欺少年窮,現在更教不會你們一句雪中送炭這樣的話了,你們……唉……」

劉老爺子搖了搖頭,身形有些佝僂的起身離去,轉頭看看兩個兒子,他除了嘆氣外還是只能嘆氣了。

罷了!什麽都不做也好,就怕這時候他們又做出了什麽錯事,惹惱了已經不同當年的龐昊宇,到時候,可真是誰也救不了他們了。

在京城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龐昊宇總算是把邊關戰事告了一段落,並且也收押了不少人犯,準備一起押解回京。

這也是當初皇上派人來押解假的定北侯回京時順便讓人帶來的口諭,且帶來了諭旨,讓他只管抓人,不必管品階的高低。

其實這次的事,就算是沒了諭旨,該抓誰他一樣不會手軟,畢竟該殺的他都先殺了掛在墻頭上了,怎麽還會怕這些連頭都不敢露的蠹蟲呢?

由於人員過多,所以成西奎帶著軍隊還有人犯先走,他帶著一些親兵壓後。

由於怕袁清裳受不了騎馬的跋涉辛苦,所以他也沒有騎馬,而是隨著她一起坐在馬車裏,慢慢的回京。

當然他們這一輛馬車,除了他們兩個以外沒有別人,其他孩子還有一個特地替小妮兒請的奶娘都坐在另外一輛馬車上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沒有太多的時間陪她,但是她始終沒有抱怨過,讓他心疼她跟了他這個粗人,也只能過著這樣無趣的日子。

在百忙之中,他特地抽空做了個東西,就是希望能夠換得她的笑顏。

「我有東西要給你。」龐昊宇看著她,從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一個東西,放到她手中。

等看清手中的東西之後,袁清裳先是怔楞了下,接著有些慌張的看著他,「這……這是……」

香包?!他竟然送了她一個香包?難道他又懷疑了什麽?或者是……種種不好的想法在她腦子裏奔過。

不能怪她多想,兩個人曾因為當初的那個香包起了沖突,現在他又送了同樣的東西給她,讓她怎能不多想?

他握著她的手,對上她驚慌的眼,柔聲說著,「別慌,我沒有什麽意思,只是想著你既然喜歡這個味道,我就親自再配一個給你。」

話中的意思也是確定了她身上戴的那個香包就是他之前親手做的那個了。

袁清裳臉色一白,「你……你見到了?」

龐昊宇點點頭,兩個人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沒有真正的親密行為,但是幾次摟抱親吻,差點天雷勾動地火時,他還是註意到了她掛在胸口的那個香包,也確定了那就是當初他送出去的那個。

她慌亂的想要解釋,「我……我不是賊,這……」

他摟她入懷,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安撫著她,「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現在我已經不想知道你手上那個香包是怎麽來的,我知道你會對我新送的這個比舊的那個還要珍惜就行了。」

她靠在他的懷中,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捏緊了手中的香包,許久,她輕輕推開他,與他對視著。「我知道你不想去計較,但是,我卻不想就這樣在你心底留下一個結。」

她從自己的衣領拉出那舊香包,上頭的針線都已經有些磨損了,甚至連香包的氣味都沒了,但她卻還是溫柔的摸著它。

「這個香包不是我偷的,是撿來的。」她看他正要說話,手指連忙輕碰了他的唇,不讓他打斷她的話。

「那年,你和劉家姑娘定了親的時候,我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姑娘,就住在你們隔壁的巷子裏。」

她的眼光有些懷念,像是又看見了那條巷子裏的景象。

劉家姑娘走在前頭,他走在她的身後,而她又走在他們的身後。

就像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她愛著他,他卻愛著另一個她。

在三個人之間,她總是最卑微的那一個。

看著他對她溫柔,看著她對他驕縱,她只能羨慕,只能想著或許這是她永遠都不會有的幸福。

「我記得那天,好像是你們已經又定了親,你回來一趟,卻沒辦法等到成親之日就又要匆匆離開,臨走之前,你遞給她一個香包,希望她能夠睹物思人。」

她苦笑了聲,平靜的看著他,「只是你不知道,你一走,她就把香包給扔了出去,而我就撿了這個便宜,把香包給撿了起來,一留,就是這麽多年。」

龐昊宇看著她,她淡淡說著,像是一切都已經隨著時間而沈澱在過去的回憶裏,但是她的眼眶卻隨著她說的話而紅了。

他過往的記憶裏沒有她的存在,但是她卻把他們好的、壞的全都記在心上。

他深邃的眼裏有著憐惜,又覺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夠得到這樣一個女子托付了這麽久的真心。

他手指輕碰著她臉上不知何時已經落下的淚,然後輕拂過她閃著水光的眼睫,柔聲安慰著,「我很高興,這個東西這些年是在你的手中。」

他慶幸,當年自己的真心雖然被那個女人棄如敝屣,卻還有一個女人這樣細細珍藏,貼身愛護著。

他慶幸,幸好他們在這紅塵中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能夠走在這一起。

她無聲落淚,不知道是在哭這些年的真心終於找得了回應,還是哭著自己已經無法像當初一樣,以最美好的姿態來等著他。

兩人緊緊相擁,聽著彼此的心跳聲在耳邊回響,像是說著彼此這些年的真心無處可寄的寂寞。

「當年成親時她說那香包丟了,我就知道她從來不曾把我放在心上,否則不會把我唯一送過的東西看得那麽不重要。你一點都不需要愧疚,因為我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收了起來,或許我們不會有走在一起的時候。」

或許是上蒼早已註定,他當年托付的真心被辜負,卻有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撿了起來,然後在多年後,他們又因為這個香包的香氣而結緣。

她眨著淚眼望著他,輕輕的喃道?.「這些年,每次你出征,我總是看著這香包一次又一次的想著你是否平安?想著幸好有這個香包,讓我還能懷念你。」

「你太傻了。」他心疼的抱著她,輕嘆了口氣,只覺得她無處不讓人憐惜。

她從來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卻又把他一直放在心上,這樣的苦澀……他嘗過,所以更明白她有多麽的傻。

當年,對於亡妻他也是一見鐘情,只是那時候的他不過是寡母帶大的普通小子,她始終看不上眼,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將一顆真心系在她身上,也才願意在那樣的羞辱退婚後,在劉老爺子再次找上門來時答應了這門親事,即使娘親並不同意,他仍娶了她。

結果……事實證明了,當初看不起他的女子,怎麽可能會安安分分的替他守著家,守著他的母親呢?

最後造成的那個結局,也成了他一輩子都不想再想起的傷痛。

她搖搖頭,嘴角淡然笑道:「傻的又何止是我?當年那事兒,你不可能不知道,但最後還是迎娶了劉家小姐,不是嗎?」

當年劉老爺子以為自己家裏的事做得隱密,殊不知這街頭巷尾的哪裏有什麽秘密,更不用說劉家兩兄弟也是堵不住嘴的,早就把劉小姐沒正式退婚就又另說親事的消息傳了出去。

連她都知道的事情,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但即使如此,當年對劉小姐一片癡心的他,還是答應了娶對方,這樣的他,不也是傻嗎?

他苦笑,馬上明白了她在說什麽,然後低低喃著,「是啊!我們都傻,都太傻了……」

兩個人緊緊相擁,靠著彼此,感覺著彼此的體溫,馬車裏突然一片寂靜,但是他們卻不覺得寂寞,只因為他們在一起。

她的手被他握著,而手心裏還扣著兩個香包,在寧靜之中,那香包的沁涼香氣顯得更加鮮明,也同時吸引了兩人的註意力。

他們相視而笑,然後他解下了那舊香包上的紅繩,系上新的香包,最後親自替她戴在脖子上。

她有些羞澀的看著他,輕輕地問:「這樣好看嗎?」

這次她沒將香包給藏在衣裳裏頭,而是讓秋香色的香包垂落在胸口上,染上粉紅的雙頰和含著羞怯的眼神,讓他身體裏陡然竄起一陣的火熱。

他扶著她的肩,慢慢的靠在她的耳畔,輕喃道:「好看,但如果放在只有我一個人看見的地方會更好看。」

他這宛如調戲的話讓她粉臉一紅,整個人埋在他懷裏不敢出來,引來他陣陣低沈渾厚的笑聲。

龐昊宇摟著她,看著羞澀的窩在自己懷中的她,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這樣的女子他不該只想著將她放在身邊卻什麽都不給予,她值得更好的,而他也願意盡他所能的給她最好的。

不管她的過往,他想等回了京就讓人開始準備,他將用八人大轎迎回她做他此生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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